陈永怡

　　编者按：日前，“潘天寿绘画作品解析展”在潘天寿纪念馆开展，展览从笔墨、构图、意境、题款等方面深入解读潘天寿的代表作品。本刊特邀潘天寿纪念馆馆长陈永怡撰文，详细解析潘天寿的代表作《磐石墨鸡图》，以期让读者能更深入地理解中国画的创作奥秘。

　　此图作于１９４８年，是潘天寿５２岁时的作品。１９４８年是潘天寿辞去国立艺专校长后专心创作的一年，留下了很多代表性的作品。

　　此前正值抗战，潘天寿随国立艺专颠沛流离于四川、云南、重庆等地。１９４４年夏，教育部邀其担任国立艺专校长，师生们也一再来电请求“救救孩子”，他推辞不过，乃邀请谢海燕、吴茀之同赴重庆磐溪，在暑初接替陈之佛就任校长之职，并亲自开设国画和治印等课程。

　　在磐溪，潘天寿聘谢海燕为教务长、吴茀之任国画科主任，想办法聘请高质量的师资，狠抓学风，一时校园人才汇聚，生气勃勃。１９４６年抗战胜利后，他主持国立艺专复员杭州，修葺校舍，添置设备，安定学生。然而，当时的校园内深受政治和战争时局影响，针对校长的风潮、人身倾轧等层出不穷，让潘天寿身心疲惫。１９４７年夏秋间，他决然辞去校长之职，全心投入艺术创作，随之迎来１９４８年的第一个创作高峰。

　　此年作品有两方面尤为值得关注，一是方形石块的艺术语言已经形成，二是指墨画达到了高超的境界，这两方面的特点在《磐石墨鸡图》中均得到充分体现。

　　《磐石墨鸡图》的构图很有特色，一块方形磐石横亘画面中央，大虚大实的处理早在１９４５年的《江洲夜泊图》中已经出现。《江洲夜泊图》一直悬挂在潘天寿的会客室中，可见他对这幅作品的喜爱，原因可能正是因为它开启了后期艺术语言的风格。《磐石墨鸡图》的磐石处理更为成熟。石头几乎成长方形，在左下角冲出画面，仿佛凿进土中。正是这一股向下的力，制止了整个石块的斜势，稳定了画面。同时起到视觉稳定作用的还有左下角岩边的落款，阻止了下滑之势；右下方的丛草、竹枝和苔点加重了画面右边的分量，也起到牵拉的作用。

　　巨石仅用几根线条勾勒，是十分见笔力和画家对对象的概括能力的。勾勒的线条虽然简洁，但一波三折，提按转折中表达了石头之形和质；又有扛鼎之力，生动表现石头的坚牢和韧硬。左上部的墨鸡由一块浓重的墨色画成，在画面中形成大小、虚实、黑白的对比，使画面对比强烈。鸡身虽为重墨，然巧妙留出空白，暗示出墨鸡的结构。

　　此幅作品为指画作品，题款中言“不作指画已三年矣”，此前几年潘天寿因忙于抗战胜利复员和繁忙校事，必定荒废指画殊久。据当时的学生回忆，１９４４年他到潘天寿房间，还看到他的指画作品：“记得他房间里仅一张床，上面铺了草席，一只箱子，桌上放着笔砚，墙上挂着一幅《蛙石图》（指画），另外什么都没有。”潘天寿作指画是学清代高其佩，然“每拟高其佩而不同，拟而不同斯谓之拟耳”（《听天阁画谈随笔》），表达了对拟古的见解。而且他认为学指画必须要先打好毛笔画的基础。这一年其所作《灵芝图》等指画作品，均堪称经典。

　　抗战胜利后他们回到杭州，发现原来住的地方已成荒地，潘天寿的书籍、文稿和作品均已散失。全家人先在法院路安定，后迁居到红门局，红门局是明代杭州织造局所在地。“望吴山楼”就是潘天寿在杭州红门局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