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如艳 编辑:gmjj 来源: 阅读: 发表时间:2016-11-20
作者:李如艳 编辑:gmjj 发表时间:2016-11-20
章祖安:先生八十,佛魔同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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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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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如艳 章先生是中国美院的奇人,辈份高,露面少,功夫好。老爷子给自己书斋提了个名字叫“佛魔居”。当老爷子站在书桌前,提起毛笔,在墨缸里充分浸润,白色宣纸铺在他身前,他可以决定他的世界是什么的。 说起章祖安,在书法界就是位武林高人,真人不露相,一出手必定是大手笔。章先生今年八十耄耋,在国家博物馆办了个展,大半个中国书法界的人物一听,都来了,“总算有机会跟章先生见面了”。 10月15日上午,老爷子一身深色西装出现在“含弘光大”个人书法展开幕式上,一根红领带,一头银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腰板笔挺。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前一日老爷子的红夹克,显得更加面色红润,气畅神悠。 没见到章祖安之前,就听说老爷子是中国美院的奇人,辈份高,露面少,功夫好。当今浙江书法界那些领军人物还是学生时,章祖安就已经是老师了。 章先生有足够的学术背景可以牛气。他早年就读杭州大学中文系,师从陆维钊(现代高等书法教育的先驱者)、夏承焘(著名词学大师)、王焕镳(著名文史学家)、姜亮夫(国学大师)等大家。陆、夏、王、姜可以说是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上传承传统文化最后一批大师。 后他又伴随陆维钊先生入职中国美院,参加中国首届书法本科生与硕士研究生教学,后成为中国美院首任书法博士生导师。比如现中国美院教授白砥,从研究生开始,到博士生毕业前前后后6年都一直跟随章先生。所以,到现在,这些书法大腕们看到他,都要尊称一声“章先生”。 “奇人先生” 老爷子不偶不群,三分闲事不管,一般热闹不凑。年近高寿,轻易不到学校,一般人难见其踪迹,声名只在风闻耳传之中。 但你说他出世,他又对江湖世道看得清清爽爽。听到我们在讨论为什么现在没有大师,老爷子就会来一句:“传统经典太重,年轻人背不动。”谈起现在人人用电脑惯了,连笔都不用了,老爷子努努嘴:“但是书法家好像越来越多了,搞得所有人都是书法家的样子。” 江湖上一直传章先生有功夫,但外人轻易不能得见。美院副院长王赞当年还是一个年轻教师,也就看章先生露过一手,一枚五分钱的硬币,章先生手指一用劲,“嗯”一声,硬币就对折弯曲了。 不过章先生一向不喜欢讨论功夫,旁人一旦问起气功与书法,章先生都是摆摆手,“这最好不要牵进去,容易江湖气。有的江湖书家还转圈,最后点上去,就成了卖膏药的。” 写字就是写字,做学问就是学问,练功夫就当强身健体。虽然万物相通,但过分牵扯会嫌卖弄。 “佛魔居”主人 先生八十,给自己的展览取名为“含弘光大”,这四个字出自《易·坤》。“含弘光大”在《易·坤》里下一句就是“品物咸亨”。老爷子觉得“含弘光大”的境界是蛮高的,拿“含弘光大”比佛祖、老子、孔子都可以,在书法上如果能达到,就能把各家各派联系起来。 章先生喜欢研究周易,在大学大讲古典文学,还专门撰写过一本《周易占筮学》。他还自提了个斋号,叫“佛魔居”,出自临济祖师,“今有佛魔同体,如水乳合。”事物都有两面性,老爷子这么说,就好像阴和阳,如果仅仅用来指男女,就狭隘了。阴阳是指天地万物不能以“独阴独阳”而存在,就好像我们有手心,也有手背。但手心和手背的分别又出于我们自己的定义,大自然中哪个是手背、哪个是手心?“分不清的,宇宙中星球之间,只有距离没有方向。”老爷子就是要把两个对立面合起来。 到了展览现场,中国美院院长许江大吃一惊:“先生几乎是做了一个‘裸展’,但却脱墙而出!”国博展览难做,因为展厅空间过于宏大,一不小心作品就会被展馆给“吃”了。尤其是像书法这样的抽象艺术,既不像绘画可以用浓墨重彩来增强视觉冲击力,也不可能全部用榜书来充盈空间。 章先生的展览空间,简简单单,除了现场有滚动播放的书写视频,就只有书法,普遍书于纯白宣纸,完全以笔墨的起承转合营造艺术想象空间。先生拼的是“内力”,追求“浑、睦、苍、凉”的意境。他说“不奇之奇乃大奇”。 “笔力强人” 如此的剧场效果,没有书写本身的造诣都是空的。100余件作品,你可以看到元气淋漓的条幅、横披与对联,也可以细细琢磨《桃花源记》等小楷长卷的古雅圆通。先生还发奇人之想,专门书写了“三十六计”:趁火打劫,借尸还魂,暗度陈仓,瞒天过海……字字雄强浑厚,笔力倔强,收笔处往往奇峰突起,章先生在这里赋予书写以某种戏剧般的个性。 老爷子对于书法,有自己的观点——力量是审美的前提,要有气势、元气,不能疲软、轻飘。人们常常说“笔力”如何如何,“其实‘笔力’是一种错觉,造成这种错觉就是书法的本领。” 这个力量如何解释?老爷子慢慢道来:“笔力和力气是不同的,有的冲击力很大但不美,就像大力士很粗壮但没有美感。也不是说谁力气大就写得好,否则举重运动员力量最大。在作品上,人的力气和力量不是成正比的,这里面有一个转化过程,将腕力通过毛笔,呈现出一种力之美。”而正是书法的抽象品性,才成就了其巨大的想象空间。 对于作品,老爷子是挑了又挑,常常写两天一张都不满意。他说,中国的书法是从造化中来,在书写汉字的时候,古代书法家已经看到动物的行动坐卧、植物的摇曳枝杈,从这里可以看出元气旺不旺,节奏感强不强,写到一定程度,身体会跟着笔走,笔本身有了生命感。 有一次他想写一副七字联,第一个字下去,突然笔就跳了起来,“砰砰砰,就像人们听到音乐会不由自主的律动一样,书法写到这个状态,手会跟着笔跳动。我一口气写到第七个字,状态却突然断掉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老爷子用“撞上”来形容这种“手随笔走”的状态,“但这种‘撞’是无法重复的‘妙手偶得’状态。再让我临也临不出来,因为艺术都是唯一的。” 那怎么才能“撞出来”呢?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一是天赋,二是累积,日复一日的训练。你平时不下功夫,感觉肯定不会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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