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西湖边看花鸟画大师陆抑非精品展

　　２０１７－０９－１０

　　《仙寿图》

　　展览现场的陆抑非雕像

　　《海棠锦鸡》

　　一生画了上万张画　能讲一口纽约腔英语

　　记者　戴维

　　陆抑非，江苏人，１９０８年出生于常熟。上世纪４０年代起，与江寒汀、张大壮、唐云并称海上花鸟画“四大花旦”，又与陆维钊、陆俨少并称“三陆”。１９５９年，陆抑非来到杭州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前身）任教，老校长潘天寿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盼你盼得望眼欲穿啊！”此后，陆抑非在杭州一住就是３８年，直到去世。

　　今年是陆抑非先生逝世２０周年，西湖边的“芸廷小坐”正以一场小而美的画展纪念这位中国花鸟画的大家，展出的１５件作品件件精良，其中不乏博物馆级代表作。

　　画展现场，案桌上的文房四宝皆是先生用过的旧物。“笔筒、笔洗都是家里原样搬来的。”７９岁的次子陆公让说，“我父亲不喜欢用墨汁，这个砚台是他很喜欢用的，一边研墨，一边构思怎么动笔。”

　　陆公让说他们原本兄妹四人，不过姐姐六岁早夭。余下的三兄妹都没有当画家。上世纪５０年代国画不景气，齐白石的画也不过六七块一张。父亲出于生活的考虑，希望他们学理工科。“当时家里经济不好，父亲为谋生，画过连环画，还画过檀香扇。我那时１５岁，也帮着添颜色、点花心。”

　　陆公让是同济大学水文地质专业毕业，１９９９年以杭州市环保局教授级高级工程师的身份退休，重拾画笔。两个多月前，陆公让在病床上开始构思纪念父亲的回忆文章，这篇长文披露了好多鲜为人知的史料。如陆抑非的父亲曾参加过同盟会，和邵力子、于右任为同班同学。陆抑非本人也不是老夫子的类型，他在极为严格的教会学校受西式教育，一口纽约腔英语。

　　“父亲一生都在画画。估计他一生有上万张画，只多不少。邓白先生（著名美术理论家）给过我父亲一个评价：当代中国花鸟画家中最优秀的全能运动员。我父亲画画喜欢热闹，人越多越高兴，他一边交谈，一边画。他说，你们的电磁波都被吸收到我的画里来了。他上课也是，给学生一边讲一边画，还要讲笑话和典故。”明年是陆抑非先生的１１０周年纪念，浙江美术馆正在筹备他的大展。

　　陆公让说，通过他的文章，希望更多人知道陆抑非不仅是花鸟画的大家，也是一生献身于中国美术教育的美术教育家。

　　现全文刊载，以飨读者。

　　深切怀念父亲陆抑非

　　文／陆公让

　　今年适逢先父陆抑非逝世二十周年。记得他因心肺功能衰竭，于１９９７年６月２４日晚８：５９逝世于杭州市浙医二院。享年９０岁。

　　先父陆抑非生于１９０８年，江苏常熟人，是我国杰出的中国花鸟画大家。生前曾任中国美术学院教授、西泠印社顾问、浙江省第四、第五届政协委员，中国农工民主党浙江省委顾问。早在三四十年代就在沪上与江寒汀、唐云、张大壮被誉为“江南花鸟画四大才子”。１９２１年，在故里师从书画家李西山先生，１９２９－１９３１年又师从苏州陈迦盦（音同“安”）先生，１９３７年下半年入吴湖帆梅景书屋之门，为吴湖帆先生的第二大弟子。早年学画从明代兼工带写入手，学周之冕、陈洪绶、林良、吕纪等，清代华新罗、恽南田、王忘庵等人，并上追两宋、元人水墨、明代大写。从大量临摹古代名人书画入手，首先掌握古人的书画章法和笔墨技巧，后注重写生，所谓“先师古人，后师造化”，从生活中汲取创作灵感，进而达到创作阶段，使作品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到了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以书入画，遒劲生动；同时，以画入书，姿态无穷。作画题材广泛，花鸟草虫、翎毛走兽、松柏桐柳、湖石苔草无所不能，作画形式多样，工笔、没骨、兼工带写、大写意信手拈来。他的画工而不滞，艳而不俗，工中见写，写中有工。

　　对于西洋画的透视法和水粉画也并不排斥，如《春到农村》就是将两点透视法运用到中国画的明显例证，《一池春水》则吸收水粉画法。

　　书法早年从晋唐小楷入手，中年专攻文征明行书，晚年主攻孙过庭《书谱》、怀素《自叙帖》等旁及黄庭坚、米芾、徐渭、王铎、张瑞图等草书。尤以方笔大草著称。其书法潇洒流畅，以画入书，别具一格。

　　先父不仅是一位著名的中国书画家，还是一名中国书画理论家。经美学家、理论家杨成寅先生总结他的五论：“造型论”、“默写论”、“以书入画论”、“三通论”、“变论”等论点著称于世。并著有《从獭祭而成到信手拈来》《纪念盖老话三通》《非翁画语录》等论文以及讲义、手稿、谈艺录、诗词题跋等。这些理论集中体现于《陆抑非崇兰草堂文集》《陆抑非艺术人生》两书中。他的这些理论观点均从实践中不断总结得来。

　　我在这里特别要怀念先父是一位一生献身于中国美术教育的卓越美术教育家。

　　从事美术教育六十余载，桃李满天下

　　１９３２年经朱屺瞻先生介绍任上海美专花鸟画教授，长达１５年之久，并兼任新华艺专、苏州美专教授。

　　１９３５年－１９３７年在沪开设飞声国画函授学校，自编《画学浅说》讲义和课稿及聘请知名书画家提供课稿。学生遍及南洋群岛、香港及内地。后因抗战停办。１９４６年－１９４９年在上海外国人家中分班教授英、美、瑞士等国妇女学习中国花鸟画，以娴熟的英语口语讲授，深受外籍人士的赞誉。解放后，１９５２年－１９５４年在沪继续教留沪的苏联、法国、瑞士、犹太以及华侨子女学画。解放前后共教过数十名外籍人士学习中国画，为中外文化交流作出了贡献。

　　１９５６年被聘上海中国画院首批画师。１９５７年定期赴画院为青年画师讲课示范，在１９５８－１９５９年兼任该画院附设市办艺术中专花鸟画讲课一年余。１９５９年受潘天寿院长之聘，赴杭州浙江美术学院（现中国美术学院）国画系任教，直至１９９７年逝世。文革后，曾带过两届共六名研究生。他们是马其宽、徐家昌、何水法、闵学林、陈穆之和张伟民。

　　在上海美专期间，与潘天寿、诸闻韵、王个簃（音同“移”）、黄宾虹、吴茀之、诸乐三、顾坤伯、姜丹书、汪声远、倪贻德等先生共事，相互切磋艺术和教育，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也为其后赴浙江美术学院任教打下了基础。在上海美专期间的学生有程十发、赵延年、徐伯清、黑白龙等。在新华艺专的学生有潘韵、于希宁等人。

　　记得在解放前，教过的外籍女学生有马哈拉斯（Ｍａｈａｌａｓｓ）和肯文（Ｇｅｖｅｎ），马哈拉斯可能是美国人，肯文可能是德裔瑞士人。父亲说德国人的眼睛内凹比较明显，当时，有一张合影照片，可惜文革时已毁。马哈拉斯，人较胖，烫披肩白发，肯文人较瘦，短发，父亲穿了西装，有这么一点记忆。父亲与外籍人士交往中学会了做“色拉”，做“罗宋汤”、做“蛋糕”　和烤面包，面包夹起司（父亲形容“起司”为“外国腐乳”）等家庭妇女的活。在上海家中有时自制西餐与家人共品尝其乐融融。至今，我也能做“色拉”和“罗宋汤”，是从父亲处学来的。

　　在上海，收徐家植为学生，徐先生是西泠印社社员，后来任上海卢湾中学语文老师。上海美专校长刘海粟的夫人夏伊乔还从我父亲学中国花鸟画，刘海粟戏称自己是陆抑非的“学生女婿”。还有张守成先生早年是从我父亲学画，后来我的堂姑嫁给张守成，于是张守成成为我堂姑夫。又经我父亲介绍，他加入梅景书屋，成为吴湖帆的入室弟子。上海时期还有不少人，拜我父亲为师，有些我记不清名字了。

　　到浙江后，在浙江美术学院国画系从一年级到五年级，每周一至周六为学生上课，有时对非花鸟科的专业如书法、篆刻、山水、人物科的学生上花鸟基础科。据马其宽、徐家昌，还有现在在美国的史易堂等同学的回忆说，陆老上课动笔又动口，边画边讲，有时还插上一段画的典故。还与同学互动，比如同学不小心在画上弄了墨点，很紧张，陆老就说不要紧的，将墨点改成一只虫或鸟。有时，画得不好，经陆老稍加修改，画就立马精神起来。除了课堂教学外，父亲十分重视野外写生。据学生马其宽说，陆老师在春暖花开季节，常带我们到花港公园写生。老师对我们讲解牡丹的生长规律，写生时如何构图，如何取舍，边画边讲解。牡丹开后，芍药始放。有一天，陆老师说用没骨法写生给我们看。只见过老师的铅笔写生，从未看见以毛笔当场写生。那天画了一张《窈窕独殿春》，我们在旁边先看如何调色，如何落笔，如何取舍，停笔让学生们看，还请我们提意见。我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哪提得出什么意见。在浙江美术学院，如１９８７年、１９８８年为美国来华进修的学生授课，有时翻译不恰当，他均得体地加以修正。甚至，有美国学生建议陆先生直接说就行，纽约音很准确，但是，我父亲仍和翻译人员共同完成上课任务。

　　（下转第１３版）

　　《生若飞花：芸廷馆藏陆抑非精品展》

　　时间：２０１７年９月５日－９月３０日

　　地点：芸廷小坐（杭州西湖圣塘景区２号）

　　开放时间：１０：００－１７：００（周一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