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编辑:gmjj 来源: 阅读: 发表时间:2014-01-05
作者: 编辑:gmjj 发表时间:2014-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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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冯智军
一个人的一生,62种著作、1600万字,70年日课不休,这就是王伯敏。世人称之为当代研究中国美术史的权威学者、诗人、画家时,王伯敏却说:“我只是个美术研究者。绘画是读书余事,只有有空了才画点画,我一生的成就不大。”
也许在他心目中,唯一能够自豪的,就是向来不浪费时间,“余立日课,已有70个春秋,以读书、行路为日课,诗书画为读书余事,煮茶、造石、夜坐为副课也。”在他的一生中,“学做人,修作业,日日进行,寒暑不间断”。
西洋画系的国画家
王伯敏原姓阮,1924年出生于浙江省黄岩县,父亲阮仙全是一个普通的雇农。一岁多时,因家庭贫困,王伯敏被卖给浙江温岭城里的王家。由于两个县都属于台州,所以后来有人问他时,王伯敏就干脆说是台州人。
6岁时,他到温岭恒昌私塾读书,私塾的先生为他起名王伯敏。年龄稍大后,又到温岭县立小学读书。在这里他开始学习画画、写诗、填词,画坛巨匠潘天寿曾赞他“不仅专史,能诗又工画, 实在难能可贵”。王伯敏画画最早的启蒙老师就是《芥子园画谱》,13岁时曾作诗《登石牛岭》:“三月西城外,烟笼岭下川。石牛无个事,日日卧山巅。”由此引发了他对绘画与诗歌一生的热爱,这首小诗也收录在他1999年出版的诗集《柏闽诗选》中。
熟知王伯敏的人,常会说起他的一个习惯,夜深之时,一壶茶,一个人静思,兴之所至,诗句脱口而出。他的好诗、擅诗也广为众友推崇,常与沙孟海、诸乐三等老先生合作挥毫,往往墨迹未干,珠玑之句已成。
中学毕业后,王伯敏便受聘于乐清师范担任国画教师,也就在这时,留下了一个“闭门读书,不会客、不看山、不出房门吃中饭”的美谈。浙大教授夏承焘也在该校兼课,看到王伯敏如此刻苦,两人缔忘年之交,王伯敏也由此又学得了不少诗词方面知识。
1942年2月,王伯敏考入上海美专西洋画系,虽然王伯敏读的是西洋画系,但由于他喜爱中国画,“只要有时间,我就往国画系跑。所以毕业后至今, 许多老同学都认为我是读国画系的。”当时在上海有个青年画家比赛,西画系的王伯敏拿着国画山水作品去参加,结果还得了第一名。
走近美术史
也是在上海美专,王伯敏开始对美术史产生兴趣,当时教中国美术史的是俞剑华先生。除了听讲,他还经常到俞先生家里听取教诲,而俞先生也不时送其资料,并介绍王伯敏到藏家处看名画开阔眼界。王伯敏曾在1987年撰文《不忘贤师 不忘母校》,对众位教导他的老师以志纪念与感恩。写到1946年春天第一次见俞先生,“那时他给我们上第一堂课。一开头,他就严肃地说,‘我讲的是中国美术史。请记住,中国人应该学,中国的美术学生更应该认认真真、不折不扣地学,这是读书,也是爱国。’这几句话,意味深长,我把它全铭刻在心底里,建国后,我当了中国美术史的教师,在我第一次讲中国美术史课时,就引用了俞老师的这几句话。”
王伯敏称,“上海美专给了我一生读书、做学问的新起点,我对美术史学习发生兴趣,并确定这门学科是我专业研究的学术方向,也就在上海美专。所惭愧的是,这数十年来, 我对中国美术史研究不深,未能作出好的成绩来。”而王伯敏写下这段话时,他的《中国绘画史》、《中国版画史》、《中国美术通史》等书已经面世,并获“三史罕人”的美誉。
上海美专毕业后,王伯敏赴北平艺术专科学校研究班深造。当时上海美专的校长是刘海粟,北平艺专的校长是徐悲鸿,为此李可染还专门叮嘱王伯敏,不要说自己是上海美专毕业的,就按同等学力去考试。
在北京,王伯敏上午到徐悲鸿那里听讲意大利文艺复兴、佛罗伦萨教堂的雕刻与绘画,下午到黄宾虹那里学国画,同时还在北大做了旁听生,如饥似渴地开始苦读。也是在北京,王伯敏正式拜黄宾虹为师,而黄宾虹送给他8个字“写史要实, 论理要明”,他牢记终生。
王伯敏曾说,“在我心里,老师有四种情——一种是我的长辈,我很尊敬他,他的言行,会给我不少启发与教益,例如夏承焘、唐兰等;一种是考入学校后,给我讲课的人,譬如刘海粟、徐悲鸿、李可染等;第三种是我按照传统形式,点烛铺毯跪拜的,譬如黄宾虹,还有我的私塾业师林子谦;最后一种是‘三人同行,必有我师’,凡在做学问上对我有教益,甚至‘一字师’,都是我心目中的老师。”
案头 书本 行路
王伯敏曾说,“我的简历很简单,从家到学校,从学校到家。我别的没有,在机关当干部还不到半年。我不喜欢搞机关工作,以研究为志向。从幼时读书开始,一直到后来任教中学、大学,我主要的时间都在学校。一个是案头、书本,一个是行路,主要就这两个。”
就在王伯敏简单的简历中,却累积了不简单的成就。一生编著62本著作,1600多万字,用“著作等身”来形容绝不为过。而编写的《中国绘画史》、《中国版画史》、《中国美术通史》、《中国绘画通史》、《中国版画通史》、《中国少数民族美术史》、《中国民间剪纸史》、《敦煌壁画山水研究》、《中国画构图》、《唐画诗中看》、《古肖形印臆释》、《水墨画纵横谈》、《黄宾虹画语录》等等,无一不是精心之作。他创造了中国美术史研究中的诸多第一次、第一本、第一部……
从1950年开始做美术史研究,他的一生一直恪守“不动笔墨不读书”的信条,所以,在他的书斋尚有无以计数的学术卡片。他又力倡“不行万里路,等于废弃自己的耳目”,从而在完成每一部著作前,都要先实地考察而后动笔。因此,除了西藏之外,全国各地他无不走遍,有些地方甚至不止一次去考察。
2005年,王伯敏完成了他的《中国民间剪纸史》并在后记中写道:“1999年我75岁,曾想过在我一生的学术计划中,还有三部美术专史要撰写而未完成。这三部史,一是《中国边疆美术史》,二是《中国岩画史》,三是《中国民间剪纸史》……及至80岁,我冷静下来,认为要完成上述三部美术史,只能是梦想了。”然而,这个梦想,又让他坚持完成了《中国民间剪纸史》。
“诗、书、画是我一生读书的余事。到了晚年,画得多一些,有时‘落墨灯前不令闲’。半个多世纪,书剑长随。要求自己做个读书人。要做读书人,务必多读书,多行路。作为画画的人,还要师造化,不乏内营丘壑之功。对此,我只能说自己向这方面努力着。”2013年12月29日晚,王伯敏先生仙逝,几个月前写下的这段话,见证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