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游记》中赫赫有名的龟兹(qiū cí)国,是中国古代西域大国之一,也是古代丝绸之路上的必经之路。如今敦煌莫高窟早就被世人所皆知,但殊不知就在新疆龟兹的克孜尔石窟,比莫高窟还早了300年——去年6月在卡塔尔多哈召开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38届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上,克孜尔石窟作为中国、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三国联合申遗的“丝绸之路”中的一处重要遗址被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就在今天,筹备近三年的“丝路·思路”2015年克孜尔石窟壁画国际学术研讨会,将在杭州的中国美术学院揭开大幕。这是百年来第一次完全由中国主办,境内最具规模的关于克孜尔石窟壁画国际学术研讨会,会集了来自中国、美国、德国、英国、意大利、日本和中国台湾等11个国家和地区的著名专家、学者共100余名。与此同时,与研讨会相配合的艺术家临摹克孜尔壁画作品的“千年叙述中国岩彩绘画作品文献展”,也将在南山路的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与大众见面。
□时报记者 张玫
为什么研讨会
会花落中国美院?
克孜尔石窟作为公元3世纪至公元9世纪丝绸之路重要的佛教文化遗迹,不仅展现了佛教文化交流、传播的历史发展轨迹,而且从不同侧面展示了这一时间段内龟兹石窟产生、发展、繁盛和衰落的过程。在昨天发布会开始前,一段展示克孜尔石窟风貌的短片让现场所有人都被深深地震撼到——当石窟里的众神穿越时空与我们对望,你会感受到咫尺之间的古龟兹文明。
“这里是中原文化接纳西域文化的第一站。”身为策展人之一的中国美院副院长王赞回忆说,2008年,当他第一次踏上位于新疆的克孜尔石窟,心就紧紧地与那里的壁画联系在了一起。“后来我就带着自己的研究生团队,一路从河南、山西、甘肃、新疆等地考察,对尚存的壁画进行研究,光论文就发表了14篇。”2012年,当王赞第二次造访克孜尔石窟,中国美院终于与新疆龟兹研究院达成合作。“在中国壁画教学和研究发展的历史进程中,中国美院一直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他回忆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浙派人物画的领军人物周昌谷、李震坚、方增先、顾生岳、宋忠元都曾经赴甘肃敦煌,山西永乐宫临摹壁画。1977年“文革”后浙江美术学院恢复高考制度,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画系的教学中必定有临摹壁画的课程安排。
“我不知道中国主办方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来举办这场研讨会,在我看来相当不容易。”当德国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馆长鲁克思用一口标准汉语表达对这次研讨会规模之高的惊讶时,现场嘉宾都笑了。王赞坦言,为了这场研讨会,光筹备就花去了三年光阴。而此次由中国美术学院、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克苏地委宣传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物局、浙江省归国华侨联合会主办的国际学术研讨会,也是顺应国家“一带一路”战略方针。届时,中国美院和新疆龟兹研究院将关于克孜尔石窟壁画、古迹保护与修复、佛教艺术研究、考古和丝绸之路沿线文化等领域进行探讨研究。
为什么要举办这次国际研讨会?
与别的研讨会不同,这次的两位主策展人都是艺术家,除了中国美院的副院长王赞,另一位是新疆龟兹研究院院长徐永明。徐永明表示,克孜尔石窟是已消逝的“丝绸之路”和古龟兹文明的独特见证。现存的早期洞窟见证了佛教文化自印度和中亚经新疆传入中原的历史;壁画中出现大量的商旅图像证实了沿丝绸之路中西贸易往来的历史;叙利亚画师来此作画的证据反映了沿丝绸之路中西艺术交流的历史;现存的壁画、文书和题记等遗存是龟兹文化最重要的实证,体现了龟兹古国时期的物质生产、生活方式、思想观念、风俗习惯和社会风尚。“最为有趣的是,介于敦煌石窟和阿富汗巴米扬石窟之间的克孜尔石窟,是世界四大古代文明(印度文明、希腊罗马文明、波斯文明、中华汉唐文明)通过‘丝绸之路’这一载体,进行传播、交流与融合的产物,它的文化是相当多元的。”
然而克孜尔石窟在历史上遭受过两次浩劫。徐永明透露,第一次浩劫是公元10世纪,随着伊斯兰文化越过帕米尔高原向东传播之后,在近两个世纪的佛教与伊斯兰教的宗教纷争中,克孜尔石窟伴随着龟兹佛教的衰败而逐渐被废弃,并由此遭到较大的人为破坏。第二次则是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外国探险队,不断地在龟兹地区疯狂地进行石窟壁画文物的盗劫,劫走了包括克孜尔石窟在内的龟兹石窟大量精美的壁画和彩绘泥塑及珍贵文物。
事实上,随着时间和环境的侵蚀,目前克孜尔石窟的保护工程并不特别理想。王赞透露在他第二次前往克孜尔石窟时遭遇了大暴雨,同行的毛建波老师一只脚还陷入泥潭中差点拔不出来,恶劣的气候很不适合文物保护。“我们只能尽力做好延续和保护。对于壁画的修复,我们需要大量的人才,可是目前人才相当匮乏。”徐永明说,据他了解,目前只有西北大学有相关的文物修复专业,“所以这次和中国美院合作,也是希望能够借助美院强大的人才资源,组建相关的学科建设。”
克孜尔石窟研究与普通大众有何联系?
除了各种议题,此次研讨会还收到包括美国哈佛大学建筑及艺术史系教授汪悦进,德国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馆长鲁克斯,美国国家画廊史密森亚洲艺术博物馆、古代中国美术部主任凯斯·威尔森,美国耶鲁大学博物馆亚洲美术部主任江文苇等近30位国际学者,及新疆龟兹研究院院长徐永明、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张总等国内专家的学术论文40余篇。当然对于普通大众而言,这场高规格的石窟研究与我们的生活有何联系?
王赞表示最大的意义就在于改变大家的认识。“以前大众提到中国画认为就只有文人画的水墨画,这其实是种误导,事实上中国画不仅仅有水墨画,还有更为广袤的壁画艺术。”而石窟壁画上丰富的人文内涵,也让专家们兴奋不已。哈佛大学建筑及艺术史系教授汪悦进就将这个亚洲艺术最闪光的石窟文化与科技最前沿的人工智能相结合。“在人工智能问题上,科技和人文终于能很好地结合了。搞科学的都承认佛教有最深厚的人文资源,像克孜尔石窟上的壁画就有很多禅观的故事。”汪悦进透露,曾经美国麻省理工大学做过一个实验,邀请一些坐禅的僧侣忍受低温测试,结果没想到因为操作疏忽直接把温度降到了最低,成功挺过寒冷测试的僧侣则开玩笑说:“你看我们的禅力真的很厉害。”而今天汪悦进在研讨会上所要论证的议题,就是“禅观与天眼:克孜尔石窟壁画空间新议”。
为了配合研讨会,从今天起一直到10月26日,中国美院美术馆还将举行“千年叙述中国颜彩绘画作品文献展”。此次参与展出的克孜尔壁画作品,是新疆龟兹研究院老、中、青三代画家,以及国内诸多艺术家多年来对龟兹壁画孜孜不倦临摹所积累的结晶。美院公共艺术学院壁画系教授王雄飞还带领团队重新复活了岩彩技术。“矿物颜料颜色鲜艳,稳定性好,像敦煌莫高窟里的壁画、西藏的唐卡,用的都是矿物质颜料。不过在明代以后,这种颜料就销声匿迹,然而在日本却传承了下来。”王雄飞说,“很多矿物质颜料,其实都是宝石磨成粉后研磨出的,比如青金石、红珊瑚,这些宝贵的石头,配合动物胶,最后就变成壁画上美丽的颜色。”
|